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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魂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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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歧走不遠,就只在隔壁辟了個房間會面。

他施了個障眼法將自己收拾出了個人樣,坐在椅子上就不動了——他也動不了。

他給自己找了個省力的姿勢,在蕭知意他們一臉擔憂下擺了擺手:“請他進來吧。”

病癆鬼是真的病癆鬼,病癆是說他周身都是病,回天乏術的那種,而這個“鬼”就是字面意思了。他長得像“鬼”。

尤其這只鬼聽說林歧要見他後,連傘也不打,直楞楞地就從雨下跑了過來,讓這傾盆大雨一澆,好嘛,成了一只貨真價實的水鬼了。

林歧:“……”

林歧沒忍住咳嗽了兩聲,不是被嚇的,而是這只鬼不太適應人間,來去一陣風,把柔弱的天衍君給凍著了。

蕭途人精似的,立馬去把門窗都關上,路過還趁機瞪了那病癆鬼一眼。

病癆鬼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上頭的人,林歧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毛病,可是還是能感覺到他異常地虛弱,連呼吸都是若有若無的。

他還繃著身子,坐得規規矩矩,他進來這麽會兒居然也沒動過,這不太像他。病癆鬼下意識地喊了聲:“師……”

林歧沒聽清,朝他擡了擡眼皮。

病癆鬼及時咬住了舌頭,沒喊出來,他定了定神,重新喊道:“天衍君。您氣色不好。”

林歧淡然自若地說:“多謝關心,破關失敗,見笑了。聽他們說,閣下想見我?”

病癆鬼拿出來一幅卷軸:“據我……一個朋友調查,卡耶的力量來源於人們的信仰。他們稱之為念力。噢,您可以理解為我們俗稱的魂力,他將人們的魂力聚集一身,成就了他自己。”

蕭知意插了句:“那不是無敵了?”

天下人的魂力都聚在一個人的身上,這除了人類滅絕,還有什麽能制裁他?

病癆鬼看了他一眼,語氣突然就少了點尊敬:“並非如此。只有信徒在向他做禱告的時候,魂力才會轉化為念力,最終被他化為自己的修為。他們的禱告有固定的要求,大概就是一種獻魂的術法,只要人們不做,他就沒轍。”

林歧忽然出聲:“那香火呢?”

病癆鬼態度立馬轉了一百八,殷勤地說:“其實每個人拜神許願的時候,都會有魂力附在香火上流出來——”

病癆鬼忽然口不能言,蕭知意也在一瞬間給這間屋子下好了結界,林歧因為濫用禁言術又使經脈被輪了一回,整個肩膀都聳了起來。

蕭途擋在他的前頭,按著他的肩膀將真氣輸了進去,低聲埋怨了句:“有什麽事你叫我啊,亂動什麽?”

林歧:“……”

造反嗎?

蕭途給他簡單地處理了下,然後看也不看他,跑去給病癆鬼解禁:“說話註意點。”

林歧嘆了口氣,他發現蕭途好像越來越不客氣了。他沖病癆鬼笑了笑:“見諒啊,我這小徒孫被慣壞了。”

蕭途:“……”

病癆鬼神色一柔,往他身上瞅了瞅,心說:哦,原來是陽平的徒弟。

他微微咧了咧嘴:“不礙事,很好。”

林歧:“你繼續說。”

蕭途悶悶不樂地走回林歧身邊,蕭知意低聲問道:“這病癆鬼怎麽見一個人一副嘴臉?”

蕭途還被“小徒孫”三個字打擊得生無可戀,壓根沒細想他說了什麽,隨口糊弄了兩句就過去了。

病癆鬼說:“香上的魂力若不去管他,香燒盡的時候,就又回到那人體內了。可是如果被人劫了去,就再也回不來了。日子一久,上的香越多,魂力也就越來越弱,嚴重的還可能壽未盡而亡。”

他說完,林歧也把羊皮制的卷軸看完了。

林歧本以為上頭記載的是更詳細的版本,卻沒想到是煉魂之法。事無巨細,從香火到念力,每一步都寫得至精至細。

他究竟什麽意思?

病癆鬼說:“如今天下,除了大羅天,都是卡耶的人,他每天能從每個人身上攫取五次念力,這個數量很可怕。憑我們自己的修行方法究其一生都很難超越他,而且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。”

林歧笑容逐漸淡了下來:“你的意思?”

病癆鬼點了點頭:“我不相信別的人,他們可能抵擋不住力量的誘惑,從而成為第二個卡耶,但是我相信您。而且,天衍君,這大羅天的百姓本就是您的信徒。”

林歧看著手裏那充滿了神秘力量的卷軸,沒說話。

天衍君是世代累計下來的名望,要信徒不難,而且比卡耶更有優勢。願意追隨他的人中,有很多都是修士,修士修什麽?本質上就是不斷增強自己的魂力,從而打破天地桎梏,得道成仙。

這條路可以說是捷徑,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講,是捷徑。他的境界停滯了,急需一個什麽來打破這個瓶頸。

林歧握著卷軸的手上燃起了一道青光,那卷軸頓時在青光中化成了一團粉末。

林歧平靜地說:“修行是自己的事,我什麽時候淪落到需要別人來決定我的高度了?”

他的聲音嘶啞而微弱,若聽得下細些,還能感受到他的聲音不可控制地發著抖——他剛剛又亂動了。

蕭途又氣又心疼,握著他的手不斷地替他溫養著奇經八脈,蕭知意看了他倆一眼,忽然感覺到有哪裏怪怪的。

病癆鬼不死心:“可是……”

林歧:“你是修行人嗎?”

他這突如其來地一問,病癆鬼差點沒反應過來,好生考慮了一會兒才說:“以前是。”

林歧又問:“你有師父嗎?”

誰知病癆鬼突然犯起了癆病,咳個不停,林歧一見他這樣子,就覺得他肯定是個吊車尾,他語重心長地說:“正心誠意四個字,該是入門之時就教的。”

病癆鬼臉色一白,倉皇逃了出去,林歧再也撐不住,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。蕭知意正要去扶他,蕭途率先搶了過去,直接上手要去抱。

蕭知意被截胡不是一次兩次了,相當地不爽。

林歧拿開蕭途的手,自己撐著站了起來:“……不要得寸進尺。”

還沒來得及得寸的某人:“……”

唐歡等在門口,他一聽說林歧醒了,連忙放下手頭的事趕了過來。他其實當時就後悔了,追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一攤血,然後是蕭途把人抱走的身影。

那之後就一直沒找到機會給林歧道歉。

林歧看見他楞了一下,側過身給他讓了讓路:“在外頭站著做什麽?也不拿把傘。”

唐歡尷尬地說:“我那個……對,對不起。”

林歧躺了月餘,腦子都給躺得轉不動,還好生想了會兒才搞明白他說的什麽事,他笑了起來:“那個啊,沒關系,你別多想。”

他拍了拍他的肩膀,靠著墻角走回了隔壁屋。

林歧這輩子受過兩次重傷,一次是他徒弟捅的,一次是他自己弄的。外傷內傷都齊活了,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,沒有栽在外人手上。

受傷這回事,一回生二回熟,雖然這次內傷要嚴重一點,可只要沒死,也就算不得什麽大事。陶孟那老中醫還是有點靠譜。

林歧內視檢查了一番,經脈都已經接好了,饒是苛刻如他,此時也不得不誇一句,陶孟的手藝是真的好,接完跟新的一樣,一點傷都看不出來。

經脈的外面裹著一層真氣,像個蘊養池,不斷地滋潤著裏頭一碰就鬧騰的經脈。不過有幾處因為他的亂動,已經有點漏了,林歧嘆了口氣,這個手藝就不怎麽樣了,一看就是個半吊子。

可是這個半吊子售後服務做得特別好,不要人喊,永久保修,還親自登門。

林歧看著全程跟修的保修人員,有些牙疼:我可以辭退他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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